白居易与湘灵青梅竹马,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为了彼此,白居易与母亲百般抗争,她对父亲苦苦哀求......
“你是新来的邻居吗?”
“嗯,小妹妹,我是新来的邻居,我叫白居易。你叫什么名字啊?”
“呀,我猜你就是新来的邻居,长得果然好看!我是湘灵。你可要记住啊!因为我爹爹说,我长得也十分好看呢!”
初次见面,湘灵七岁,白居易十一岁。往后一年,湘灵给白居易唱歌,白居易手把手教湘灵写字。青梅竹马,情愫暗生。
数年后再相遇,白居易名声大噪、白衣翩翩,湘灵已成窈窕淑女、笑容灼灼。
白居易的《邻女》正是写于第一次重逢:
娉婷十五胜天仙,
白日嫦娥旱地莲。
何处闲教鹦鹉语,
碧纱窗下绣床前。
白居易与湘灵的可遇不可得
“居易哥哥!”
“湘灵,你长得可真好看!”
“湘灵长得这么好看,居易哥哥喜欢吗?”
“喜欢!喜欢!湘灵,我为了你,都已经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
从此,二人经常幽会,情浓蜜意,直到被发现,湘灵的父亲深知白家容不下自己的女儿,白居易的母亲非常介意湘灵是卖唱的乡野女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的时代,这是非常严峻的考验。
湘灵面对白居易放下了矜持,面对考验态度坚决:“爹爹,湘灵已经与居易哥哥私定终身,此生绝不会另嫁他人!居易哥哥一定会以妻子之礼迎我进门的!”
白居易未来得及抗争,父亲在襄阳病重,二人再次别离,饱受相思之苦。
距离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让人意识到彼此在心中的分量。从白居易的诗中可以窥相思:
《昼卧》
抱枕无言语,
空房独悄然。
谁知尽日卧,
非病亦非眠。
《夜坐》
庭前尽日立到夜,
灯下有时坐彻明。
此情不与何人会,
时复长吁一两声。
白居易回符离老家守孝,再次重逢。情至最深处。二人都开始与父母的阻挠正面交锋。
“母亲,湘灵是好女子,已和我私定终身!望母亲成全!”
“闭嘴!竟与歌女私定终身,不知羞耻,我白家怎会有你这样的子弟!”
“湘灵温柔贤惠,一定是个好妻子!儿子一向对您言听计从,只是此事绝不能辜负湘灵,求母亲看在儿子往日孝敬的份上,成全我们!”
“断无可能!明日你就离开符离,到你叔父那里,再也不与湘灵见面。”
“母亲,若非湘灵,儿子此生绝不娶妻!”
“爹爹,我不走。居易哥哥为我顶撞了母亲。说好要坚持的,我怎能弃他而去!”
“傻孩子,咱们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要脸面的。姑娘家怎能如此轻浮!他既然瞧不上咱们,咱们走就是了,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
“居易哥哥绝对不会抛弃湘灵的。若有一日,真心错付,情愿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却此生!”
“居易哥哥,你去江南,不知何日才能得见,若想我了,就看看这面镜子……”
“湘灵,母亲只是怕你耽误了我的前程。你放心,等我此次一举中第,母亲见我事业有成,会成全我们的。那时我必回来娶你,日日相守。”
“居易哥哥,我非你不嫁!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出家为尼,了此残生……”
“湘灵,我也非你不娶。绝不会辜负你的。”
这次离别,二人的相思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白居易写有一首《寄湘灵》:
泪眼凌寒冻不流,
每经高出即回头。
遥知别后西楼上,
应凭栏杆独自愁。
可白居易中举之后,再提此事,白母以死相逼,白居易绝望至极,连写《生离别》和《潜离别》来表达自己的境况和对湘灵的忠贞。并且拒不结婚。
父亲逝世,湘灵四处漂泊。各路良人求娶,她都拒绝。肝肠寸断又盼着柳暗花明,在痴痴守着和白居易的承诺。
可惜,最不值得推敲的便是承诺。承诺意味着此刻不能实现,而不能实现的,随着时间流逝,会有更多的变数。海誓山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最终湮没人海。
白居易三十六岁,见到了京兆尹的妹妹,杨氏。与湘灵的灵气不同,杨氏有种大家闺秀的庄严感,皮肤细腻,肤若凝脂,眉目清秀,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几经纠结,白居易在三十七岁时,把湘灵送的盘龙镜收了起来,迎娶了杨氏。看到自己的妻子花容月貌,他只觉得春宵苦短。
而湘灵,苦守二十六年,聚少离多却从未动摇,等到的却是居易哥哥与别人成亲的噩耗。白居易成亲的第二日,湘灵只身离开符离。此后多年,白居易再也没有湘灵的消息。可他每与妻子有矛盾时,又会无比想念湘灵:
《感镜》
美人与我别,留镜在匣中。
自从花颜去,秋水无芙蓉。
经年不开匣,红埃覆青铜。
今朝一拂拭,自照憔悴荣。
照罢重惆怅,背有双盘龙。
多年后,白居易每想起湘灵,便陷入万劫不复。他何其残忍,辜负了用一生等他的女子。那个女子如何在兵荒马乱中求生,如何恪守承诺青丝白发,他从不敢想。可经故地符离,他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湘灵。不过只找到湘灵给他的绝笔信,也是绝情信。
白大人亲启:
湘灵早已皈依佛门多年,不问世事。如今听闻白大人寻访,知是大人对前尘往事未曾释怀,故修书一封,以解大人愁绪。
初,湘灵曾践言,若不嫁君,必出家为尼。竟一语成谶。君不曾娶我,我亦无福嫁君。
湘灵一生,四海漂泊,前半生为情所困,痴痴等候,终是青丝成白雪。如今,青灯古佛,恍然明白,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千般誓言不过徒增烦恼。
既然无缘与君成双,便不应强求。君已有夫人,其贤可知,只愿君与佳人,举案齐眉。前尘往事,万勿记挂。
君阅此信,应知湘灵万事皆安,与君绝别,此生不见。
湘灵绝笔
两人也曾轰轰烈烈,白居易为了湘灵与母亲抗争,到三十六岁仍未娶妻。可想到自己终归是负心人,他又半夜惊醒,窗外凉夜如冰,写了一首《梦旧》:
别来老大苦修道,
炼得离心成死灰。
平生忆念消磨尽,
昨夜因何如梦来?
再往后,白居易也皈依佛门,白衣鸠杖,晨钟暮鼓。他的墓陵,香山白园,就是他皈依后修行的地方。
要是能修得来世,希望白居易有机会再见到湘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