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蕤《长短经》原文及译文

来源:中华大课堂

简介:《长短经》又名《反经》,成书于开元四年 (公元716年),共九卷 64 篇,是一本谋略奇书,是李白的老师赵蕤(ruí)所著。

本书集诸子百家学说于一体,融合儒、道、兵、法、阴阳、农等诸家思想之大成,以历史为纬(唐以前的华夏历史重大事件为论证素材),以谋略为经(统合政治权谋之经验得失),以独特视角阐述王霸谋略,长短之术,体现了中国两千多年王道思想的精髓。

所讲内容涉及政治、外交、军事等各种领域,高妙完美,天人合一,振聋发聩,警世惩恶,自成一家,形成一部逻辑体系严密、涵盖文韬武略的谋略全书。

该书黑白杂揉记述国家兴亡、权变谋略、举荐贤能、人间善恶四大内容,又以赞叹仁政伟治和知人善任两个重点为核心,贬斥君之无道,虚伪残暴,是一部冷峻地反观历史得失的集大成之作。

作为古时为政者的智谋全书,内容丰富,论证深刻,发人深省,对后人有极大的启发和警醒作用。

所以有人说,为政者不但要读《资治通鉴》,更要玩味《反经》,被尊为小《资治通鉴》。

《长短经》诞生之后,由于历代统治者对这本书讳莫如深,秘藏深宫,社会上流传极少,大多以手抄本的形式流传,刊刻复印的相对较少。到南宋,杭州净戒院刊刻发行了《长短经》,这是目前发现的《长短经》最早刊本,版本价值极高。而这一刊本,也成为以后《长短经》的母本。

【题解】

人们历来认为仁义、赏罚是治国的基本纲领。然而,即使是仁义、赏罚等良好的治国方法,如果不根据实际情况恰当选用,反而会有害于国民。因此作者特别从反面论述好的治国方法可能带来的问题,就此撰写了“反经”这一篇。这是全书的着眼点,也是本书被后人称为“《反经》”的原因所在。

原序——赵蕤

匠成舆(yu)者,忧人不贵;作箭者,恐人不伤。彼岂有爱憎哉?实技业驱之然耳。是知当代之士、驰骛(wu)之曹,书读纵横,则思诸侯之变;艺长奇正,则念风尘之会。此亦向时之论,必然之理矣。故先师孔子深探其本、忧其末,遂作《春秋》,大乎工道;制《孝经》,美乎德行。防萌杜渐,预有所抑。

  斯圣人制作之本意也。

  然作法于理,其弊必乱。若至于乱,将焉救之?是以御世理人,罕闻沿袭。三代不同礼,五霸不同法。非其相反,盖以救弊也。是故国容一致,而忠文之道必殊;圣哲同风,而皇王之名或异。岂非随时投教沿乎此,因物成务牵乎彼?沿乎此者,醇薄继于所遭;牵乎彼者,王霸存于所遇。故古之理者,其政有三: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强国之政胁之。各有所施,不可易也。

管子曰:“圣人能辅时不能违时。智者善谋,不如当时。”

邹子曰:“政 教文质,所以匡救也。当时则用之,过则舍之。”

由此观之,当霸者之朝而行王者之化,则悖矣。当强国之世而行霸者之威,则乖矣。若时逢狙诈,正道陵夷,欲宪章先王,广陈德化,是犹待越客以拯溺,白大人以救火。善则善矣,岂所谓通于时变欤?

  夫霸者,驳道也,盖白黑杂合,不纯用德焉。期于有成,不问所以;论于大体,不守小节。虽称仁引义不及三王,扶颠定倾,其归一揆。恐儒者溺于所闻,不知王霸殊略,故叙以长短术,以经论通变者,并立题目总六十有三篇,合为十卷,名曰《反经》。大旨在乎宁固根蒂,革易时弊,兴亡治乱。

  具载诸篇,为沿袭之远图,作经济之至道,非欲矫世夸欲,希声慕名。辄露见闻,逗机来哲。凡厥有位,幸望详焉。

  【译文】

制作车子的人,惟恐别人不富贵,没人买他的车;制作弓箭的人,惟恐弓箭不伤人,没人买他的箭。他们这样做,难道是对别人有意心存爱憎吗?

不是的,这是技术、职业促使他们必须这样做的。从这些事例可以知道,当今那些积极进取的人们为什么一读了讲纵横谋略之术的书,就盼着天下大乱;通晓了兵法战略,就希望发生战争。这也是一向就有的说法,人情世故的必然。所以先师孔子一方面深刻探究它的根本,另一方面又担忧它的弊端,于是创作《春秋》以光大王道;著述《孝经》以褒奖美德。防微杜渐,首先要有所防范。这就是圣人创作、著述的根本用意。

但是,制定一种方针、政策运用于治理国家,当这种方针、政策出现弊端时必定会出乱子。如果到出了乱子的时候,那又怎么能救得了呢?因此,统治天下,管理人民,很少听说有因循守旧、食古不化的方法。夏、商、周三代有不同的礼教,春秋五霸有不同的法规。这并不是有意要反其道而行之,而是为了用不同的方针政策来补漏救偏。正因如此,所以国家的风貌虽然一样,但治理的方法却一定不同;圣人、先哲虽然都同样圣明,但一代代帝王的名号却往往有别。这难道不是用时因地确定自己的管理方式。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顺应客观规律,以便成就自己的事业吗?在根据此时此地的实际情况制定政策的时候,社会风气的好坏完全由社会条件决定;在依照以往的经验教训治理国家时,成就王道或成就霸道,也都是由社会的发展状况决定。

所以,古人治国主要有三种方式:王道的统治采用教育的方法;霸道的统治采用威摄的手段;强同的统治采取强迫的办法。之所以要这样,各有各的原因,不能随便更换。春秋时齐国的名相管仲说:“圣人只能顺应时势而不能违背时势。聪明的人虽然善于谋划,但总不如顺应时代高明。”战国时的邹忌说:“一切政治文化都是用来匡正时弊、补救失误的。如果适合于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就运用它,一旦过时了就舍弃它。”据此来看,在应当实行霸道的统治时却推行王道的教化,就会适得其反;应当实行强国的统治时却施行霸道的威摄手段则将谬误百出。如果时逢天下大乱,人心诡诈,传统的道德观念受到破坏,而要遵从先王的传统,广泛推行伦理道德教育,这就好象是等待越地识水性的人来救落水的人,请求那些尊贵的人来救火一样。好是好,可难道这符合我们所说的“通于时变”吗?

  霸道是一种混杂不清的政治,也就是说,是一种黑白夹杂,不单纯用合乎道德教育的政治。这种治国方法只求成就事业,不问为什么成就;只强调总体效果而不顾细微末节的弊病。但是这种政治尽管在仁义道德上不及夏禹、商汤、周文王的德育政治,但在扶危定倾这一点上,二者却是同一的。

  我担心一般的儒生被自己的学识局限,不懂得王道和霸道的区别,所以来专门阐述长短术,用以分析通变的道理,确立题目共六十三篇,合在一起为十卷,书名称《反经》。公众号诸子界。本书的中心思想是讨论如何巩固统治的根基,改革时弊,拨乱反正,挽救国家之败局。所叙各篇,都是吸取先前经验教训的深远谋略,是经邦济世的真理。我并不想借此来哗众取宠,博取虚名。把我的见解披露出来,为的是抛砖引玉,以待后世明哲的俊杰继往开来。如果有正在其位的帝王,他能好好读读这本书,那我就深感荣幸了。

【原文】

臣闻三代之亡,非法亡也,御法者非其人矣。故知法也者,先王之陈迹,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故《尹文子》[1]曰:“仁、义、礼、乐、名、法、刑、赏,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术。”故仁者,所以博施于物,亦所以生偏私。义者,所以立节行,亦所以成华伪。礼者,所以行敬谨,亦所以生惰慢。乐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篡。法者,所以齐众异,亦所以乖名分[2]。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凌暴。赏者,所以劝忠能,亦所以生鄙争。”

【注释】

[1]《尹文子》:作者是齐国人尹文,战国时代著名哲学家。

[2]名分:名位身份。

【译文】

我听说夏、商、周三个朝代之所以消亡,并不是因为三代的法规制度过时了,而是因为执政的人不合适。由此可知,所谓法规制度,即前代君王遗留的经验,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就不会真正得以贯彻实行。所以《尹文子》说:“仁、义、礼、乐、名、法、刑、赏,这八种政治措施,是五帝和三王治理国家的基本方法。”所谓仁,本来是要广爱博施,可在实行的过程中却会生出偏袒徇私的情状。所谓义,本是要建立节操品行的标准,结果却流于哗众取宠、虚浮诈伪。所谓礼,本是为了让人们的言行严谨恭敬,但也在实行中滋生出惰怠和散漫。所谓乐,本来是用以调和性情的,但在实行过程中会叫人淫逸放浪。所谓名,本是为了明确划分身份的贵贱高低,但骄慢篡夺的野心也就因此而产生了。所谓法,本是为了使各行各业的人都有统一的行为准则,但在实行中却会使人背离本分。所谓刑,本来是要威摄、惩罚那些不服管束之人的,但在实行中会导致凌辱、暴虐百姓的行为。所谓奖,本来是为了劝勉人忠心效力、尽展其能,但也会导致卑鄙低俗的竞争。”

【原文】

《文子》[1]曰:“圣人其作书[2]也,以领理百事,愚者以不忘,智者以记事;及其衰也,为奸伪,以解有罪而杀不辜。其作囿也,以奉宗庙之具,简[3]士卒,戒不虞[4];及其衰也,驰骋弋猎[5],以夺人时[6]。其上贤也,以平教化,正狱讼,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泽施于下,万人怀德;至其衰也,朋党比周,各推其与,废公趋私,外内相举,奸人在位,贤者隐处[7]。”

【注释】

[1]《文子》:即《通玄真经》,作者文子是道家始祖老子的弟子。

[2]作书:创制文字。

[3]简:检阅。

[4]不虞:出乎意料的事。

[5]弋猎:射猎,狩猎。弋,音意,用带绳子的箭射鸟。

[6]人时:有关耕获的时令节气。

[7]隐处:犹隐居。

【译文】

《文子》一书中说:“圣人创制文字,为的是领导民众理解万事万物的道理,使愚笨的人加强记忆,使聪明的人记录事实。可当世道衰败时,也容易被奸诈虚伪之人所利用,替有罪的人辩护开脱,让无辜的人蒙冤而死。辟建园林,为的是作供奉祖宗灵位之用,平时也可以检阅训练军队,以防意外变故。到了也道衰微的时候,园林便成了王公驰射狩猎的场所,结果劳民伤财,贻误农时。尊崇任用贤才,为的是普及教化,公正法律判决,让贤德之人居于应有的地位,让有干才之人担当合适的官职,以便使君王的恩泽博施于民,广大百姓莫不感怀。但到了政治败坏时,往往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各自推举自己交好的人而循私废公,内外勾结,以至于奸人窃政,贤人被迫退隐。”

【原文】

《韩诗外传》曰:“夫士有五反:有势尊贵,不以爱人行义理,而反以暴傲;家富厚,不以振[1]穷救不足,而反以侈靡无度;资勇悍,不以卫上攻战,而反以侵凌私斗;心智慧,不以端计教,而反以事奸饰非;貌美好,不以统朝莅人,而反以蛊女从[2]欲。”

【注释】

[1]振:同“赈”,赈济。

[2]从:古同“纵”。

【译文】

《韩诗外传》说:“士人往往会发生五种与本意相反的情况:掌有权势、地位尊贵以后,却不能爱护百姓、推行公义、通情达理,反而变得残暴傲慢。家境富裕以后,却不能周济贫困、扶危救难,反而变得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仗着自己勇敢彪悍的资本,却不能保卫君王、驰骋沙场,反而变得欺小凌弱、好于私斗。心中富于智慧,却不能致力于治国谋划的正事,反而使奸耍滑、颠倒是非。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之人,却不能在朝堂树立良好形象、为人表率,反而借此蛊惑女色,行淫纵欲。”

【原文】

太公曰:“明罚则人畏慑,人畏慑则变故出。明察则人扰,人扰则人徙,人徙则不安其处,易以成变。”

【译文】

姜太公说:“刑罚严明,人心就会感到畏惧;人心畏惧,就容易生出变故。明察秋毫,人心就会感到纷扰不安;人心纷扰不安,就容易导致人员流徙,人员流徙,就自然不会再安居原地了,这样就容易发生变乱。”

【原文】

晏子曰:“臣专其君,谓之不忠;子专其父,谓之不孝;妻专其夫,谓之嫉妒。”

【译文】

晏婴说:“做臣子的,博得君主的专宠,叫作不忠;当儿子的,获得父亲的偏爱,叫作不孝;为人之妻的,独霸丈夫的感情,叫作嫉妒。”

【原文】

韩子曰:“儒者以文乱法,侠者以武犯禁。”

【译文】

韩非子说:“儒生用文献典章扰乱国家法令,侠士因果敢勇武而冒犯禁令。”

【原文】

子路拯溺而受牛谢[1],孔子曰:“鲁国必好救人于患也。”子贡赎人而不受金于府。孔子曰:“鲁国不复赎人矣。”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由此观之,廉有所在,而不可公行。

【注释】

[1]谢:告诉。

【译文】

子路救了一个落水的人,而领受了一头牛的酬谢,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孔子,孔子说:“以后鲁国的人必定都愿意救人于危难之中了。”子贡赎买了奴隶,却不接受官府的奖金,孔子说:“以后鲁国不会再有人自己掏钱赎买奴隶了。”子路接受了别人的谢礼,从而起到了劝勉人们行善的作用;子贡谦让,谢绝受赏,反而阻塞了人们效仿为善的路子。由此看来,廉洁谦让的美德也是分场合的,并非可以不分时间、地点等具体情况而广泛推行。

【原文】

慎子[1]曰:“忠未足以救乱代,而适足以重非。”何以识其然耶?曰,父有良子而舜放瞽叟[2],桀有忠臣而过盈天下。然则孝子不生慈父之家,而忠臣不生圣君之下。故明主之使其臣也,忠不得过职,而职不得过官。”

【注释】

[1]慎子:即慎到,赵国人,是从道家中分离出来的法家代表人物。

[2]瞽瞍:音谷叟,人名,舜之父。

【译文】

慎到说:“作为臣子,仅靠忠诚并不足以救治乱世,如果一味坚持,反而只会加重那个时代的混乱。如何认识这个道理呢?譬如瞽瞍很坏却有个好儿子,舜一次次死里逃生,并原谅了父亲;桀是最坏的君王之一,却有不少忠臣,结果使他的罪过盈满天下。因此孝子并不生在慈父之家,忠臣也不产生于贤明君主之下。英明的君主所任用的臣子,其忠诚行为不得超过他的职分,而他的职分也不能超越其权责范围。”

【原文】

鬼谷子曰:“将为胠箧[1]探囊发匮[2]之盗,为之守备,则必摄缄縢[3],固扃ju[4],此代俗之所谓智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则向之所谓智者,有不为盗积者乎?其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耶?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5]之所布,耒耨[6]之所刺,方二千余里。阖四境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7]州闾[8]乡里者,曷[9]常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朝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耶?并与圣智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代而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智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跖[10]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盗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矣。”

【注释】

[1]胠箧:音区窃,撬开箱箧,后亦用为盗窃的代称。箧,泛指箱子一类的东西。

[2]发匮:揭开大箱子。匮,即“柜”。

[3]缄縢:绳索。

[4]扃鐍:音冂(迥,阴平)决。扃,本指从外边关门的门闩,此即箱柜的开关。鐍 ,锁钥,即箱子上加锁的铰钮。

[5]罔罟:音网鼓,渔猎的网具。

[6]耒耨:犁和锄,亦泛指农具。耒,音垒。

[7]邑屋:古代行政区域单位。“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四为邑。”

[8]闾:古代一种居民组织,“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即二十五家为一闾。[9]曷:音何,疑问代词或副词。

[10]跖:音执,即盗跖。盗跖原名展雄,又名柳下跖、柳展雄,系春秋、战国之际奴隶起义领袖。

【译文】

鬼谷子说:“总有溜门撬锁、掏摸口袋、翻箱倒柜这一类的盗贼,为了防备他们,人们就必须把宝物用绳索捆绑好,再上锁固定好。这样的防盗办法,历代被世俗的人们当作聪明的表现。可是一旦江洋大盗来了,背起柜子、扛起箱子、挑起口袋就走,这时他们唯恐你捆得不紧、锁得不牢呢。由此看来,以前被认为是聪明的人,不正是在为盗贼做积累的准备吗?而那些世俗所称的圣人,能说没有不为大盗做此守护者的吗?”怎么理解这个道理呢?从前的齐国,城镇相连,人口密集,可供人们捕鱼打猎、耕田播种的土地,方圆达两千余里。齐国境内,上到宗庙、社稷的建设,下到城镇乡村的组织规划,哪一样不是依照其开国圣人姜太公的做法呢?然而等到后来田成子一朝之时就杀了齐简公,进而窃取了齐国,那么田成子所到手的又岂止是一个齐国?他是一并把圣明智慧的治国之法都偷过来了,所以历史上虽然骂田成子是窃国大盗,可齐国权势到手后,他就像尧舜一样安坐君王的交椅,弱小之邦不敢妄加非议,强大之国也不敢兴兵征伐,田氏国君宝座到底传了十二代,这难道不是不但盗取了齐国的江山,而且偷窃了姜太公开创的圣明智慧的治国之法,而这些权势、法度又反过来保护了这个窃国大盗吗?盗跖的门徒问盗跖:“当强盗也有道吗?”盗跖说:“天下什么事能离得了道呢?能够预测其家中所藏多少,是圣。入室行盗前一马当先,是勇。撤退时殿后,是义。能决断可不可偷,是智。到手财物分配得均匀,是仁。这五条标准不具备而能成为大盗的,天下还没有过呢。”由此看来,好人不懂得圣人之道就难立身处世,盗贼不掌握圣人之道也难以行盗。天下到底还是好人少而坏人多,所以圣人之道为天下带来的利益就少,而给天下带来的祸害也就多了。

【原文】

由是言之,夫仁、义、礼、乐,名、法、刑、赏,忠孝贤智之道,文武明察之端,无隐于人,而常存于代。非自昭于尧汤之时,非故逃于桀纣之朝。用得其道则天下理,用失其道而天下乱。故知制度者,代非无也,在用之而已。

【译文】

据此概言之,儒家的仁、义、礼、乐也好,法家的名、法、刑、赏也罢,还有忠孝贤智等道德,以及文韬武略、审时度势等才智,并没有向哪些人隐瞒,而是代代常存的,并不自行昭显于唐尧、商汤等圣明时代,也并非到了夏桀、商纣等昏乱时代就逃离不见了。关键在于怎样运用它:使用得当就天下大治,使用不当就天下大乱。所以可知,仁义礼乐名法刑赏等这些治国思想、规章制度,每个时代都不缺少,关键在于使用方法不同、效果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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