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夫妇之死(图文)

来源:中华大课堂

在谈论傅雷时,大家都想到“傅雷的家书”,有些人可能还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翻译家和作家、教育家,艺术评论家。但就是这样一个才子,在文革初期与妻子朱梅馥一起自杀了。据当时处理后事的公安人员回忆,傅雷夫妇是在卧室钢窗上自缢的,怕踢倒的两个凳子惊动了保姆与邻居,还在地上铺了被子……傅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夫妻俩又为什么会自杀呢?

关于傅雷

傅雷(1908年4月7日至1966年9月3日),字叫怒安,出生于江苏省南汇县下沙乡(今浦东新区航头镇),是中国著名的翻译和作家、教育家,艺术评论家,也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重要创作者之一。早年,他就读于法国巴黎大学。他翻译了许多法国作品,包括巴尔扎克,罗曼·罗兰和伏尔泰等著名艺术家的作品。

1960年代初,傅雷对巴尔扎克著作翻译的杰出贡献让他被法国巴尔扎克学会吸收为会员。他有两个儿子傅聪和傅敏。傅聪是世界著名钢琴家,傅敏是英语老师。他的所有译本都由他的家人编辑,并交给安徽人民出版社编辑,叫做《傅雷译文集》,自1981年以来已出版15册。

傅雷先生宽容大方,性格坚定。他在“文化大革命”开始时遭到迫害。 1966年9月3日凌晨,他和妻子朱梅馥自杀去世,不幸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傅雷夫妇的自杀

文革开始时,傅雷家遭到了红卫兵的洗劫,并连续四天三夜遭受各种形式的虐待,例如跪下和戴高帽。发现了所谓的“反党证据”。最后,傅雷夫妇不堪侮辱,在1966年9月3日上午,女仆周菊娣发现,傅雷和他的妻子在“疾风迅雨楼”自杀了。

傅雷和妻子去世后,原骨灰被葬在永安公墓,后来合并为万国公墓。他们后来遭受到红卫兵的摧毁。幸运的是,一个工人本来是傅雷作品的粉丝,所以他将骨灰藏了起来,幸免于破坏。

但是,关于傅雷和他的妻子的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他们俩是上吊死亡;另一个说傅雷妻子上吊,傅雷是服毒死亡。后来,叶永烈在写报告文学时对傅雷夫妇的死亡进行了调查,才终于揭开了事实的真相。


傅雷夫妇死因真相

叶永烈

差点出重大差错

傅雷家的保姆叫周菊娣,浙江镇海人。从29岁起,周菊娣就来到傅家工作,尽管她与傅雷夫妇非亲非故,然而11年朝夕相处,如同一家人。

在傅雷夫妇晚年,长子傅聪在英国,次子傅敏在北京,唯一与傅雷夫妇生活在一起的是保姆周菊娣。第一个发现傅雷夫妇自杀的,是保姆周菊娣。去派出所报案的,也是保姆周菊娣。正因为这样,我认为根据周菊娣的回忆写成的傅雷夫妇之死,当然是准确的。周菊娣告诉我,傅雷夫妇是喝敌敌畏自杀的。傅聪和傅敏也这么告诉我。我把傅雷夫妇喝敌敌畏自杀,写进了报告文学《傅雷之死》……

在发表前,为了更加准确起见,我又在上海公安部门的帮助下,查阅了傅雷的死亡档案,这才弄清傅雷之死的真实情况,更正了种种误传——— 我明白,就连傅雷之子傅聪、傅敏,就连当时唯一和傅雷夫妇生活在一起的保姆周菊娣所说的情况,都与档案不符!

验尸报告指出,傅雷颈部有马蹄状索沟。报告还附有傅雷夫妇所用自缢的床单的照片,这些档案确凿无疑地证明傅雷夫妇是上吊自缢……那么,重要的目击者、当事人保姆周菊娣,为什么说傅雷夫妇是服敌敌畏自杀的呢?

我再度访问了周菊娣,又访问了法医及当时处理现场的户籍民警,终于弄清真相:那天上午八时半,周菊娣迟迟不见傅雷夫妇起床。按照傅雷家的规矩,保姆是不能随便进入主人卧室的。只是由于情况异常——— 傅雷夫妇连续被批斗四天三夜,今天这么晚没有起来,会不会发生意外?一直等到九时三刻,仍不见有任何动静。当周菊娣走近傅雷夫妇卧室的时候,敲了敲房门,傅雷夫妇没有回答。周菊娣又敲了敲房门,傅雷夫妇仍然没有回答。周菊娣把房门敲得很响,傅雷夫妇还是没有回答。周菊娣感到情况不妙,她非常紧张地推门,门没有反锁。她见到傅雷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实际上,傅雷夫人当时并没有倒在地上,是保姆神经过分紧张造成的错觉。周菊娣吓坏了,不敢再看了,就连忙跑到派出所报案。

户籍民警左安民赶来,进入傅雷夫妇卧室,保姆一直不敢进去。后来,当周菊娣终于硬着头皮进入现场时,傅雷尸体已经被左安民放在躺椅上。周菊娣见到傅雷身上的紫色尸斑,误以为是服毒身亡。

户籍民警的回忆

为了详细了解傅雷之死,我找到了当年的户籍民警左安民。以下是根据他的谈话录音整理出来的:

1966年9月3日上午9点多,我接到傅雷家保姆的报告,就赶去了。当时,傅雷卧室的房门关着,但是没有反锁。我使劲儿一推门,看见傅雷夫妇吊死在卧室的落地钢窗上(注:卧室外为阳台,他们住在底楼)。钢窗关着。我推门时劲儿太大,一股风冲进去,傅雷先生上吊的绳子就断了。他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旁边的躺椅上。我赶紧把门关上,打电话给长宁分局,治保科的经志明等来了,我们一起进入现场。我走上前,把傅雷先生扶正,躺在躺椅上……

长宁分局治保科和长宁区法院有关人员,一致认为傅雷夫妇是自杀。当时,除了把上吊的布条拿回去拍了照之外,现场没有拍照。傅雷先生死去的时候,穿的是汗衫、短裤,夫人穿的也是睡衣。尸体曾用车送到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法医检验所检验,法医是蒋培祖。他们根据颈部有马蹄状索沟,断定为自缢致死。身上有灰紫色的尸斑,说明死亡已有好几个小时。区法院来了十多个人。我当时跟他们一起在傅雷家清点财产。我记得,花了两天两夜。当时曾发电报给傅雷在北京的一个儿子(即傅敏)。他回电说,后事托他舅舅(即朱人秀)处理。

傅雷死的时候,留下遗书和好几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东西,上面写着给谁。我没有动过。后来,傅敏的舅舅来了,他跟法院一起处理的……我管那个地段十年,傅雷家我常去的。傅雷待人很客气。他是高级知识分子,并没有看不起我这个民警。一开始,我管那个地段,他成了“右派”,我总喊他“傅先生”。第一次去,问了他家几口人之类的。慢慢的,我们熟悉了,正好遇上傅聪出走。我常常上他家,他们都很和气,和我聊天,有什么说什么。他那样悲惨地死去,很可惜。

傅雷的死亡档案

应当说,左安民的这些回忆,是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他的回忆,纠正了保姆当时在神经过分紧张情况下所造成的错觉。又据保姆回忆,1966年9月3日下午四点多,一辆收尸车驶入上海江苏路,停在一幢贴满大字报的花园洋房——— 傅雷家前。在公安人员的监视下,傅雷夫妇穿着睡衣、光着脚,被抬上了车,说是送往万国殡仪馆。保姆把傅雷夫妇前几天穿的外衣熨平,自己花钱买了两双黑色的软底鞋,于翌日赶往殡仪馆,给傅雷夫妇穿上……

其实,傅雷夫妇的遗体并没有直接送往万国殡仪馆,而是前往上海市公安局法医处。据上海公安部门告诉我,傅雷因属著名人物,所以在他自杀身亡后,曾送上海市公安局尸检——— 这事,当时连他的保姆都不知道,只说尸体送火葬场,而实际上是送往公安局法医处……查阅档案,使我的作品避免了一次重大的失误。

起初,傅雷的亲属不相信傅雷自缢——— 因为他们一直听保姆说是服毒而死。经我说明了档案所载的事实,出示死亡档案复印件,他们信服了。根据档案以及户籍警的回忆,我在报告文学《傅雷之死》中第一次披露了傅雷自杀的真实情况:经过多方查询,1985年7月,我终于在上海公安部门的帮助下,找到了这份案卷。

牛皮纸的封面,写着:

案别:上吊自杀 姓名:傅雷、朱梅馥 受理日期:1966年9月3日结案日期:1966年9月12日 承办单位:××分局××科

这是一份触目惊心的死亡档案。其中有案情报告、验尸报告、《周菊娣陈述笔录》、傅雷和朱梅馥遗书、上吊绳索照片以及查封物品清单等。

这是关于傅雷夫妇之死的最准确、最详尽的历史档案。我逐页细细阅读着,我的视线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所模糊。

人物档案

傅雷(1908年~1966年),一代翻译巨匠,译作有《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幼年丧父,在寡母严教下,养成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性格。早年留学法国,学习艺术理论,得以观摩世界级艺术大师的作品,大大地提高了他的艺术修养。回国后曾任教于上海美专,因不愿从流俗而闭门译书,几乎译遍法国重要作家如伏尔泰、巴尔扎克、罗曼·罗兰的重要作品。数百万言的译作成了中国译界备受推崇的范文,形成了“傅雷体华文语言”。他多艺兼通,在绘画、音乐、文学等方面,均显示出独特的高超的艺术鉴赏力。1957年被打成“右派”,但仍坚持自己的立场。“文革”中因不堪忍受污辱,与夫人朱梅馥双双含冤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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